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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過去的聖誕假期,我看了一部超級感人的韓劇<Go Back夫婦>。光看名字以為只是輕鬆愛情小品,但它卻讓我前一秒鐘還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卻被感動得淚流滿臉。它之所以感人,不是因為有韓劇三寶 (韓劇早就不再走「有車有瘤」這樣的悲情路線了,不要再存偏見了好不好?),而是因為太真實、太有共鳴了。也許我們的生活並不如男女主角般戲劇化,但他們經歷的,或多或少都是我們生活的寫照。

這是一個離婚夫妻回到過去,解開誤會再重新相愛的故事。故事很科幻,因為我們就算想得要命也不可能回到過去,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故事也很現實,因為它跟我們說相愛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們會因為生活而忘了相愛的初心、因為習慣而忘了感動。剛新婚時,對另一半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很容易感動,但沒有人會為同一件事情感動一輩子的。習慣的可怕在於,它讓所有事情變得理所當然。當愛情變成了生活,誰又能保證我們能不忘初衷一輩子呢?

某天晚上,女主角馬珍珠收到朋友傳來一張疑似她的丈夫出軌的照片,恰巧丈夫又夜不歸宿和藏著酒店消費賬單,讓她想起這一路走來丈夫對她的不體諒和因忙於照顧兒子而心力交瘁的委屈,終於精神崩潰喊離婚。另一邊廂,飾演她丈夫的男主角崔半島也同樣過得不容易。為了給予妻子和兒子安穩的生活,他每天為口奔馳。為了跑生意而放下自己的尊嚴,對客戶的不合理要求和侮辱也笑著照單全收。所謂的出軌照和酒店消費,只是他在為大客戶掩飾婚外情時留下的;夜不歸宿是因為他不想讓妻子看到自己被客戶打的滿臉是傷;他錯過了妻子的電話,不能在兒子生病時送他去醫院,也是因為忙於應酬。所以當他接到妻子說離婚的電話時,他也崩潰了,感覺自己拚死拚活想要守護的人竟然毫不體諒自己。他們簽紙離婚,不歡而散。但在他們傷心扔掉結婚戒指後,竟然帶著記憶回到了互不相識的年紀,變回了二十歲的大學生。

他們認定對方是毀了自己一生的罪人,所以一開始都在努力裝作不認識對方。但不管他們如何迴避,仍阻擋不了命運的齒輪把他們拉到對方面前。他們在同一個地方再次「邂逅」,只是這一次,他們決定不再讓悲劇重演,狠心轉身離開。崔半島找回了當年心心念念卻沒有結果的初戀,馬珍珠也重新認識了當年被她一口拒絕的學長。因為有著比外表成熟的內在,崔半島用游刃有餘的中年大叔魅力,成功得到了芭蕾舞女神閔瑞英的芳心;而馬珍珠像大媽般率直爽朗的個性,加上母性本能對年輕人的照料,讓本來只是想利用她躲過父親壓迫的學長鄭南吉真心愛上了她。

只是他們重新選擇的人生並不如預期中快樂,珍珠會為半島跟初戀走在一起覺得委屈,慨嘆過去自己用十幾年青春相伴換來的竟然不是真心;而半島也會因為學長對珍珠的體貼而醋意大發,雖然希望珍珠再活一次的人生可以比過去幸福,但還是忍受不了站在她身邊的不是自己。有人覺得崔半島只是因為看不過以前屬於自己的妻子被別的男人搶了,出於男人的好勝心才會對珍珠好。但在珍珠的回憶片段中,半島其實一直都很體貼。結婚十幾年,半島還是會替她篩選不適合她的藥,還是會在她經痛的時候挨夜為她搥背。當局者迷,當抽身離開後,他們才發現自己有多依賴對方的照顧。即使二人回到原點,曾付出過的真心卻回不去了。閔瑞英一語道破半島看她的眼神只是關心而不是愛,他的眼神只在看到珍珠時才有愛;而珍珠也始終忘不了曾和她組織過一個家庭,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半島,無法接受學長的心意。

在回到二十歲的時光裡,二人比起想著如何活好第二次人生,更多時候是想起了過去的點滴。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對話中,二人終於察覺到過去的自己有多自以為是。他們只看到自己的付出,看不見對方的痛苦。想要對方體諒自己,自己卻沒有好好的看清對方的真心。當所有誤會解開了、傷害消除了,他們終究還是當初那個愛著對方的崔半島和馬珍珠。我總認為兩個相愛的人,不管時間重來多少遍,都還是會被對方的同一特質所吸引的。正如半島再次見到年輕的珍珠時,雖然理智讓他卻步,卻還是為她心動了。當初愛的,再次遇見還是會愛上,這就是命運,也是這趟旅程最大的用意。有些心動被歲月和生活磨光了,讓他們再次相遇,再次記起相愛的初衷。那時候為愛可以奮不顧身,不顧家人反對堅持在一起,為了對方可以跟全世界對抗,最後竟為了一個又一個的誤會走到了撕破臉離婚這地步,難道不可惜嗎?他們回首過去,最後悔的是以為時間會帶走傷痛,所以讓很多問題都不了了之。但原來心結不解開的話,只會像雪球一樣愈滾愈大,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最大的心結,來自當年珍珠母親的離世。珍珠收到母親病危通知的同時,也收到了半島因與壞學生爭執而被抓到警察局的消息。她為了去警察局保釋半島而錯過了見母親最後一面的機會。半島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其實十分自責。面對終日以淚洗臉的妻子,他束手無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逗她開心。他以為只要自己打起精神,便能讓她再現笑容。但他不明白,妻子需要的不是一個笑話,而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不是要人逗她笑,而是想有個人陪她一起哭。女人以為很多事情不用言明也該懂,男人卻只覺得女人難以捉摸,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愛人,到頭來只是互相傷害。我很喜歡他們終於願意坐下來坦白心裡感受的一幕,雖然有點來得太遲,但總比唬弄過去了好。

半島:「你那時說得真對啊!你說我在你需要的的時候總是不在你身邊。以前我以為自己總是在你身邊守護你的,現在終於明白你所說的不幸了。」
珍珠:「誰叫你守護我啊?我要的不是守護,而是在我身邊就好了。不是要你養活我,而是和我一起生活就夠了。你應該在我哭的時候陪我一起哭、陪我一起傷心。不管過了多久,我心裡還是有一根刺。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也知道你只是無可奈何。所以當我想要抱怨的時候,我都忍住了。但你為甚麼總是那麼輕鬆?那豈不顯得我的悲傷很微不足道嗎?你為甚麼每次都那麼不在意?我們的矛盾是那時開始的。你應該好好看看我,好好抱著我,陪我一起哭的啊…」
半島:「我想讓你開心。我太對不起你跟岳母了,但又甚麼都做不了,我以為那是我唯一可以為你做的。我不想讓你哭,只想讓你笑,讓你開心…」
珍珠:「這樣的對話,可真是來得是時候啊…」

珍珠以為半島不明白自己失去母親的痛,但其實他一直都只是在強顏歡笑。因為自己的所謂正義感,害妻子來不及見岳母最後一面,他又怎麼會不自責? 所以當半島再次看到一群壞學生在暗巷偷偷抽煙時,有別於從前的挺身指責,他選擇默默掉頭離開。是成熟了、做事懂得顧後果了? 還是被世界磨平了棱角,對生活妥協了? 昔日珍珠總是拉著他讓他閒事莫理,今日看到這樣的半島,為甚麼卻高興不起來呢?這時候的珍珠彷彿看到了半島身上的痛,現實終究改變了他。 

另一邊廂,珍珠的母親可算是這部電視劇的催淚擔當。她雖然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但她與女兒珍珠和未來女婿半島的互動,都看得讓人心酸落淚。珍珠回到過去,看到死去的母親再次站在面前,高興之餘也不忘努力彌補當年來不及珍惜的母女情。一開始母親以為女兒撞邪了,從前任性肆意的女兒一夜間像換了個人似的,不但聽話懂事,還整天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在打打鬧鬧間雖然不乏笑料,但卻隱隱彌漫著悲傷的氛圍。電視劇<鬼怪>裡有一句台詞:「面對親人的離開,沒有人會覺得做得夠的。」當年的珍珠,也許忙著談戀愛而忽略了母親,又也許那時候她以為還有很多時間,所以沒有好好記住那些和母親相處的片段。這次回來後,她把想要跟母親做的事情寫了下來,再拉著母親一一去實現。雖然都是些普通的生活日常,但當親人離開以後,最讓我們懷念的,不就是這些再普通不過的點滴嗎?

故事的最後,當然不可能讓逝者復活,但卻讓珍珠的心結都解開了。母親偷看了珍珠打算在離開後留給她的信,知道眼前這個女兒是從未來回到這時空的,也知道她和崔半島的遭遇,還有一個名叫書辰的兒子。她知道珍珠捨不得自己的兒子,卻又不想回到那個沒有母親的現實。她安慰珍珠說:「人失去了父母還可以活,但失去了子女就不能活了。」所以珍珠即使不捨,還是跟重修舊好的半島回到現實。所幸的是,這次她能跟母親好好道別,算是彌補了當年的遺憾。

每個人都只活一次,我們在處理每段關係時都只是不熟手的新人。珍珠和半島也一樣,在第一次人生中,他們因為用了錯誤的方式去處理問題,讓心結愈來愈大,關係也愈來愈糟糕。曾有過的愛情,被一次又一次的衝突和誤會,加上煩人的生活瑣事消磨乾淨,最終步向決裂。但他們幸運地獲得了第二次人生。再活一次的他們,在重演的場景中抓住了曾經錯過的人和事,補償了年輕時因為盲目戀愛而忽略的親情和只屬於年輕人的青春生活。而在一幕幕熟悉的場景中,他們想起了相愛的初心,想起了那份早已被他們遺忘的、曾經熾熱得足以灼傷旁人眼睛的愛。在逐漸遺忘了愛情的現實生活中,他們的對話失去了耐性,最後演變成爭吵; 而當他們回到原點,喚醒相愛的感覺後,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對方坦白最真實的感受。原來不是不愛了,只是愛的方式錯了。我們沒可能像他們一樣讓時光倒流再活一次,但從他們的故事中也許能找到了一點啟示:我們是不是也在生活的枷鎖中忘了很多美好的情感?有沒有一些從前叫你涕淚縱橫的故事,今天再看卻麻木了?有沒有一些人和事我們沒有好好去欣賞、好好去珍惜?有沒有一些關係,因為感覺是理所當然,就不再用心經營,甚至肆意傷害呢?又有沒有因為只顧著緬懷失去的,而忘記身邊一直擁有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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